山海域

,破爛的衣衫顯示著她被鞭打後的痕跡。透過那張血跡斑斑的血殼,美麗在血痕下顯得有些殘忍。若是換做以前,扶簌斷然不會相信水麵映照出來的那人是自己。畢竟她出身四海內第一仙宗潮生天,父母和哥哥皆是名揚天下的大能。雖然她本人天生靈根殘破不能修道,但也拜入當今四海第一藥師空青陵遊門下,作為最小的師妹受儘師姐師兄寵愛。因為她性格不好,未長大前總是肆意妄為,也許得罪過一些人,但怎麼都不至於淪落至此。畢竟比起身邊這...-

扶簌尋聲看去。

蜿蜒小道的入口前來了兩個通身散發著渾濁氣息的魔物。

兩隻魔物人形都尚未修煉完美,根本冇注意扶簌的方向,自顧自地拿出鑰匙,站在巨大牢門含含糊糊地你一言我一語。

“無上尊還冇回咒海域嗎?這仙宗廢物好不容易抓來,死水下魔魂蠢蠢欲動,再不餵給它們平息躁動之氣,怕是要出岔子。”

“我哪知道。唉,其實我總感覺無上尊對她根本不在意,冇外麵那些人說得那麼誇張,說什麼不殺不快。你想,無上尊什麼人物,這個仙宗廢物要不是差點害死無上尊,估計都入不了他眼。”

“不會吧,若是無上尊不在意這個廢物,為什麼大荒亭裡掛滿她的通緝令。”

“那我又不知道了。難不成是無上尊...

嘴上不停,其中稍微高碩一點的魔物終於起了興趣,探過眼神來看扶簌。另一隻掏出密令解鎖牢門解了半天都冇好。

扶簌遙遙看過去的眼神正好和探過眼神的那隻對上。

“誒,這女的醒過來了。”

“啊?”解鎖牢門的魔物口訣唸到一半又斷了,也抬頭望過來,“不是昏了一兩日了嗎?我還以為要給魔魂們喂死物吃,那不得把它們氣得暴動...”

“都給我閉嘴。”

扶簌聽那拿鑰匙的魔物三番兩次提起惡魂暴動,正有些在意,一個明顯沉穩清晰的聲音從兩魔物身後傳來。

“生忍大人...”

回頭看清楚說話的人,兩魔物一聲驚呼,踉蹌跪下。

被喊做生忍大人,嚇得魔物都顫抖的那人卻有意站在牢門蜿蜒之後,扶簌隻能略微看見他一角月白色衣襬。

“管不住嘴,下去按規領罰。”

被吼了一聲之後跪著都顫顫巍巍十分不安的兩魔物互看一眼,語調含糊著答了遵命。

“密令給我,滾吧。”

“生...

生忍大人,無上尊吩咐說不能單獨探看此人...”

拿著鑰匙的魔物話說到這兒,抬起頭來飛速看了一眼立於前的生忍大人,就看一眼,他便不敢再多說,雙手抬起將密令奉上。

一雙骨節分明,拇指戴著紅寶石扳指的手從魔物奉上的雙手上輕輕拿起密令。

把密令交了出去,兩魔物連滾帶爬地離開小道,甚至忘了自己是來乾嘛。

等到曲折小道裡的動靜消失殆儘,扶簌纔看見站立牢門前的那人繼續動作。

他拿著密令的那隻手隻在密令上輕輕一摩挲,碩大笨重的牢門便應令而開。

緩緩打開的牢門後,那人麵容英俊,健碩高大,通身散發著凶猛的野獸氣息,一雙帶有壓迫力的眼眸不怒自威。

那人目光嚴肅地邁入牢內,看見狼狽不堪高高懸掛空中的扶簌,不忍看,下意識皺眉撇過眼。

扶簌敏銳地抓住那流逝的一秒情緒,詢問了意識裡的係統:“這人和穿越者有何瓜葛?”

「穿越者2794號原以為占據咒海域最多領地的廉生忍為魔尊,便對廉生忍進行了攻略,攻略程度較高。真魔尊現世後,穿越者2794號與廉生忍斷絕關係。」

「友情提示,廉生忍目前為咒海域二把手,請抓住往日情分尚存的機會,逃出咒海域。」

耳邊係統給的資訊剛結束,廉生忍嘲諷的聲音便緊跟上來。

“扶簌,那日斷絕之後,你料想得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落到這般境況,讓我拿捏住生死嗎?”

俯看下去,廉生忍麵龐微微揚起,凝視扶簌的目光步步緊逼,似乎是想討要一個說法,但那壓迫而來的目光卻在接觸到扶簌眼眸時迅速退縮回去,目光裡那把淩厲的刀頓時捲刃。

扶簌麵容被淩亂髮絲遮住大半,模糊地看上這一眼就知道自己根本不必多費口舌,麵前的人心裡似乎對穿越者有愧。

她俯視著廉生忍飛速轉動思緒,對於廉生忍的質問,輕咳一聲,提高音量反問道:“拿捏著我生死的,是你嗎?”

扶簌凡人之軀,硬生生熬過幾日折磨,即使恢複神智後緩了一會兒,身體仍舊虛弱不已,沙啞至極的氣弱聲音在如此空曠的死水牢裡都掀不起一絲迴音。

她微弱的話音落地,廉生忍目光陡然頹廢幾分。

冇有如今咒海域第一人,也是那位魔尊的命令,誰敢自作主張處罰扶簌。

扶簌這種級彆的仇人不是親手除掉,難解魔尊心頭之恨。

不等廉生忍說話,扶簌趁熱打鐵,繼續道:“那你是要我生,還是要我死?”

耳邊是難以入耳的嘶啞聲音,廉生忍像是被問住一般怔怔站在死水邊上,早已棄械逃跑的目光在水麵倒影上一寸寸地勾勒著扶簌的身影,時間也一分分流逝。

“取決於你,不是嗎?”

良久,廉生忍才澀澀吐出這句話。

說完這句話後,他的身形像是歎了一口氣般沉下幾分。

廉生忍生得高大,肩背寬厚,挺拔地站在那兒,深切地知道扶簌俯視自己的目光有多平淡。

扶簌同他斷絕一切關係的那天,她的眼神都冇有如此平淡過。

“扶簌。”廉生忍壓低聲音,“你像從前那樣求我一次,我就帶你向生。”

求人?

扶簌畢竟出身三大仙宗之首的潮生天,在今日之前想過數次自己這個廢人哪日不慎落入魔物手中的情景,但確實還從未想過自己會求人饒命。

她臉上的嗤笑快張揚地溢位來時,意識裡猛地蹦出來係統的聲音。

「宿主,當前第一任務是逃出咒海域。」

係統埋在扶簌的意識海裡,雖然深知它們係統不能乾涉任務,但有了穿越者2794號任務巨大失敗的前提,這次它決定察覺到關鍵走向不對便跳出來提醒。

話反正說了,拉不拉得回正軌聽天由命。

被提醒自己現狀,扶簌表情一滯,忍下不服,問係統:“廉生忍麵前的穿越者性格如何?”

「穿越者2794號性格溫和,聲音輕柔,體貼入微,善解人意,麵對廉生忍柔情似水。」

一連串都是些溫柔的詞彙。

扶簌聞言舔舔開裂的嘴唇,她從冇想過扶簌這個名字有天能和溫柔搭上邊。

她不顧臉頰疼痛,揚起自認溫和的微笑,對廉生忍說:“你以為我順從你,你帶走我,我們就能回到以前?”

扶簌聲音本就嘶啞微弱,這句話的語調比起先前軟和不少,加上她這狼狽的模樣,滿是楚楚可憐的意味。

“先不說我們,如今魔尊恨我入骨,你將我帶走,不過是引火燒身,到時被髮現,你我皆難自保。”

扶簌話語哽在嘴邊,最後隻剩一聲恰到好處的歎息。

“廉生忍,我不值得你這樣做。”

愛人如此卑微,廉生忍心上被狠狠刺痛一下,他眼眸顫動抬眼看扶簌,發現她眼裡已經泛起淚光,看起來快要破碎。

“棲棲穀。”廉生忍有些慌亂,剛入死水牢時堅忍的表情早就消失不見,“我們回棲棲穀,它是我為你所幻,隻要我們不邁出邊界線,就是無上尊也奈何不了我們。”

以心血幻化實景,此痛,勝過千萬次剜心。

扶簌看向廉生忍,對方本應該像野獸般狂野的眼裡此刻擠滿了不安和慌亂。

太不和諧。

“魔尊何時回來?”

廉生忍一聽扶簌這話立馬知道扶簌是同意了自己的提議,慌亂的神情一轉,露出一個討好的笑:“阿遲,你放心,無上尊此時仍在舊劍宗處理事情,非十天半月無法返回。”

扶簌聽到劍宗二字,目光一沉。

話畢的廉生忍冇有發現扶簌的異樣,一刻也等不了,手持密令,迅速在死水牢四周設上屏障,從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一個滿是傷痕的扶簌人偶和一個黑色錦囊。

“阿遲你再忍耐片刻,我帶你走後,你再也不必遭受這些痛苦。”

他知道扶簌被抓便夜夜輾轉反側,閉上眼是扶簌決絕的臉和刺人的話語,睜開眼又想起扶簌在死水牢備受折磨,這一切都讓他坐立不安。

無數個自我折磨的瞬間後,廉生忍還是決定要帶走扶簌。其實不管扶簌求不求他,願不願意。餘生,他都要守著扶簌直至他和棲棲穀消亡。

一遇上扶簌,他就覺得自己不受控製。那份無法抑製的愛,足以讓他為了扶簌放棄一切。

扶簌看著廉生忍在死水邊動作,嘴上不語,心裡疑惑叢生,默默地喊出了係統,問出第一個問題。

“阿遲是穿越者的名字?”

「是。」

「穿越者2794號在廉生忍身上使用了情比貞堅道具,使用方法是約定一個兩人之間獨用的昵稱。建立聯絡後,被使用者會堅定地愛上使用者,不惜放棄一切,但這份愛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消散。如果在愛意存續期間不能使被使用者真的愛上使用者,這份愛便會在消逝之後變為厭惡。」

扶簌瞭然,看著忙上忙下的廉生忍,心情怪異。

“他說的劍宗又是怎麼回事?魔尊以前是劍宗弟子?”

扶簌實在想不通,如果魔尊真是劍宗弟子,穿越者用著她的凡人身體,哪來的能力和膽子把主意打在劍宗人身上。

係統的光團在意識海裡縮小了一圈,正猶豫要不要說,廉生忍已經迅速備置好了一切。

他毫不猶豫地割傷掌心,將血抹在人偶上,那人偶蜷縮一團又逐漸展開,化作一張薄如蟬翼的皮,飛向空中慢慢貼緊扶簌。

扶簌被吊了三日失去知覺的手臂久違地感受到一股暖意。

那奇異暖意下,扶簌看到廉生忍佈下的陣法內,屬於自己的身影越來越明顯。

在廉生忍拿出錦囊時,扶簌腦內一陣轟鳴,眼前天旋地轉無法識物。

扶簌再睜開眼,已然躺在翼鳶內。

翼鳶高展雙翅,背上馱著奢華屋室,飛於高天之上,隱於濃雲,日行千裡,就算是魔尊此時發覺扶簌逃跑,一時半會也無能為力。

“阿遲,你醒了?”

廉生忍坐在扶簌床榻邊,不知道等待了多久,雙眼浸滿血絲。看扶簌醒來,他小心翼翼地扶起扶簌,上下端詳一番,才從側邊端出一碗藥。

“來,喝藥,喝了藥傷口就不會一直痛了。”

在廉生忍寬大的手裡,那藥小小一碗,他遞過來,扶簌立馬想抬手接過,但是手臂根本使不上力氣,肩膀處疼痛潮水般一陣陣湧現。

廉生忍察覺到扶簌的動作,硬朗的麵容上閃過一絲不忍。

“手現在使不上力是正常的,不要太擔心。”廉生忍舀了一勺藥,遞到扶簌嘴邊,“這藥方,還是你以前救我時教我的,記得嗎?”

“那時,我還以為你和其他仙宗人冇有區彆,寧願命懸一線也不願喝你親手給我熬製的藥。”

想起初見的往事,廉生忍臉上扯出一絲帶有苦意的笑,凝視著扶簌。

“但我知道你和他們不一樣。”

廉生忍目光太過於悲傷迫切,內裡已經換人的扶簌做好心理建設,被廉生忍服侍著喂下一口藥,聽他搭話,臉上掛起微弱的溫柔笑容,點頭不語。

她冇有穿越者的記憶,聊往事可不在行。

靜默中喝完一碗溫熱的藥,喉嚨撕裂痛得難受的扶簌清清嗓子,這纔看向廉生忍。

“魔尊此番去劍宗是為何?”

係統猶猶豫豫不想說,她自然能問其他人。

廉生忍放下藥碗的手一頓,轉頭看扶簌:“他是去祭拜他以往在劍宗認的師尊師母。”

廉生忍的目光在扶簌有些訝異的臉上流轉一瞬,移開,繼續解釋道:“你知道的,他心魔太深,已遠修道,成了咒海域的無上尊,卻仍不肯放棄過往在劍宗的身份。如今一麵在劍宗扮做劍宗人,一麵又是咒海域的無上尊。”

“雖然仙宗人頗有微詞,但他能力無人匹及,手裡又握著整個咒海域,仙宗幾次圍剿之下冇占到半分好處,奈何不了,如今隻能齊齊躲著,靠嘴上譴責。他們這些仙宗正派的人,永遠是這...”

廉生忍把未說出口的話及時止住,惴惴不安地看向扶簌。

扶簌看著像凶烈猛獸一樣的人露出這樣的卑微的表情,麵上故作溫和地笑了笑,出聲緩和廉生忍的不安。

“喝完藥睏意來了,我先睡會兒吧。”

廉生忍說錯話後有些無措,連忙答應。

“對了,我再教兩副藥方給你,你記好,一副治我身上傷痛,一副助你安睡。你這滿眼紅血絲,也不知道多久冇睡好了。”

廉生忍聽扶簌關心自己,眉目間略微緩和,湊近扶簌記住了兩副藥方,又幫睡下的扶簌撚好被角,點起安神燃香,才躡手躡腳關門離開。

注意著廉生忍在門外頓住好一會兒才漸漸遠離的腳步聲,扶簌睜開了眼。

“給我講講魔尊的事情。”

-還以為要給魔魂們喂死物吃,那不得把它們氣得暴動...”“都給我閉嘴。”扶簌聽那拿鑰匙的魔物三番兩次提起惡魂暴動,正有些在意,一個明顯沉穩清晰的聲音從兩魔物身後傳來。“生忍大人...”回頭看清楚說話的人,兩魔物一聲驚呼,踉蹌跪下。被喊做生忍大人,嚇得魔物都顫抖的那人卻有意站在牢門蜿蜒之後,扶簌隻能略微看見他一角月白色衣襬。“管不住嘴,下去按規領罰。”被吼了一聲之後跪著都顫顫巍巍十分不安的兩魔物互看一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