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九章 一樁淒涼案

門安排碳火烤爐取暖,而他堂堂東宮太子嫡長子這兒,卻連個火盆都冇有。加上以前林安在東宮就飽受欺淩,一應用度都被剋扣到了極致。以至於,寢宮裡連一輛床厚點的禦寒被褥都冇有,頭天晚上,林安還是靠著將宮裡那些春夏用的被褥全蒐羅出來堆在一起,才勉強睡了個暖和覺。“遠的暫時不想,現在先想想,怎麼才能在這個冬天裡,不凍死在東宮吧。”深深歎息了一聲,林安收拾了一下起身,總歸還是要走出麵前的院門才行。最不濟,至少要去...-

刑部專理天下罪案,不過一般隻管涉及罪行十分嚴重的案例。

涉案之人罪責有殺頭之過的,纔會經由各地衙門梳理案情,整理明細之後,上報刑部糾察覈準。

一旦刑部這邊覈準,簽字蓋章,那麼案件就算基本定論,難有再翻案的可能。

當然,大周雖立國不到二十年,也有上京攔轎告禦狀的說法。

太祖皇帝天元七年就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。

當時也是正值隆冬,太祖皇帝和往年一樣,在慶豐節這天親自離開皇宮,到皇城郊區的皇家田所冬耕。

攔轎告禦狀的人,就是在太祖皇帝前往皇家田所的路上攔的轎子。

最後這案子太祖皇帝親自過問,替無辜之人沉冤昭雪,同時屬地官吏上下共有二十三人被問責。

在當時,這件事在全天下都傳為假話,大周百姓無不稱頌太祖皇帝。

除了太祖皇帝被攔架告禦狀之外,先仁聖太子也曾數次遇到過同類的事情。

不過這些大抵也隻是個例,正常情況下,大周各地發生的嚴重罪案,最多也隻會走到刑部這一步,就會塵埃落定。

太祖皇帝日理萬機,本來政務就十分繁忙,自然是冇有那麼多功夫再去管刑罰一事。

桐縣馬巧兒的案子能傳到太祖皇帝的耳朵裡,本身便已經是極為稀奇的了。

林安在旁邊一聽就知道,這事兒刑部恐怕早就在摺子裡寫明上奏給了太祖皇帝,隻不過太祖皇帝冇有批示,所以直到今天才還在尚書省爭論。

隻是看來,太祖皇帝其實是早有答案了的,至於為何故意冇有批示卻不得而知。

似乎是感覺到了林安內心的疑惑,太祖皇帝轉過臉道:“你心底是不是在想,皇爺爺既然清楚此事,為何不給刑部批示,還讓他們在尚書省去吵該怎麼定論?”

“孫兒有點好奇,馬巧兒的案子就孫兒在尚書省所聽所見,案理十分清晰,似乎冇有必要如此難以定奪,或者這裡麵還牽扯到其它什麼,是孫兒淺薄未曾發現的?”林安老老實實問到。

“馬巧兒軍戶出身,他父親馬老六本是南直隸軍屯老卒,因戰傷丟了一條腿退役回家,夫家是軍屯武官之家,本來算是一樁良緣。”

太祖皇帝麵無表情,看不出他心中究竟在想什麼。

“壞就壞在,馬老六原先在戰場上有一窩子兄弟,全都戰死沙場,隻有馬老六活了下來,其中有一個兄弟也是桐縣人,家裡剩下一個幼子無人托付,臨終之前交托馬老六,馬老六把那娃娃接到自己家撫養長大。”

“馬巧兒與這娃娃從小青梅竹馬,暗生情愫,因為馬老六無子,前年北莽侵犯,朝廷起兵,馬老六軍戶冇有人頂上位子,這小子倒算是識恩情之人,便主動領了軍令,隨軍出征。”

“後來馬巧兒夫家找上門,讓馬老六按原先約定,將馬巧兒送去做童養媳,馬巧兒誓死不從,那家便仗勢欺人,以馬老六和在軍中的義子性命為要挾,逼迫馬巧兒就範,馬巧兒無奈之下才嫁去了夫家。”

“誰料她纔去不就,夫家家主便死在了草原戰場上,夫家主母便認為馬巧兒是個不祥的掃把星,對她多有欺淩辱罵。”

“這樣的生活過了一年多,北邊的戰事結束,有書信傳回,那小子在戰場上勇猛殺敵,屢立戰功,提了伍長,將此喜訊傳回,準備回來之後便迎娶馬巧兒。”

“結果這信讓夫家主母發現,便將她關起,而夫家那個小娃娃又感染惡疾,人世不久,於是就準備等到幼子病亡之後,將馬巧兒活葬相陪,馬巧兒得知之後,這才奮起殺人。”

林安聽到這裡,心底忍不住替這馬巧兒感到惋惜。

太祖皇帝瞥了他一眼,繼續說到:“此事難點在於,若按照大周律,馬巧兒殺夫滅門,罪連親族,凡是她的親族,都要為此獲罪,罪責由親疏關係不同而不等。”

“馬老六養的那個義子,也在此列當中。”

“若單按律法來判,那小子少說也是個發配的罪過,但是他在戰場上奮勇殺敵,立功不少,累功提到了伍長的位子。”

“要是因為這個事兒而獲罪,顯然是不公平的。”

“皇爺爺之所以冇有至極給刑部批示,就是想看看刑部那些人,對咱大周有功的兵卒,有冇有寬仁之心,能不能處置公正。”

“要是連這點事他們都分辨不了輕重,不能做到處置公允,那大周天下芸芸百姓的案子,他們還能分辨得清了?”

聞言,林安心中這才明白。

原來太祖皇帝故意不批示,實則是在借這個案子,考察刑部那些官員。

帝王權術,果然是存在於方方麵麵,一個不小心,可能就中了招。

想到這裡,林安起身拱手道:“皇爺爺英明。”

“你小子不會在心底罵你皇爺爺吧?”太祖皇帝眯了林安一眼道。

“孫兒冇有。”林安立即答到,“孫兒隻是想,這馬巧兒,命運實在是太悲苦了一些。”

“確實如此,若非她屠殺夫家滿門,這事兒還有迴轉的餘地。”

太祖皇帝點了點頭,繼續說到:“可是她殺了夫家上下七八口人,那小娃娃纔不過六七歲,雖然病重不久於人世,但畢竟還冇病死,與他何乾?”

“殺人償命,天經地義!”

“你要記住,天下命運悲苦之人何其繁多,不能因為自身命運不濟,就殘害人命,這不是殺人的藉口,同樣也不能作為殺人之後免罪的緣由。”

“孫兒記下了。”林安點頭應道。

“行了,繼續說吧,你總不會單聽了這件案子,就覺著累了吧?”太祖皇帝擺手道。

“是,孫兒所覺之累,非是孫兒自己累,而是替皇爺爺覺著累。”

林安目光一閃,繼續說到:“尚書省平日都是如此繁忙,而皇爺爺您管著大周天下所有的事情,隻會比尚書省更忙,要處理的事情更多。”

“而且六部,尚書省,乃至內閣處理不了的難事,也都還要上奏給皇爺爺,請皇爺爺您親自批示。”

“如此一來,等於天下所有的難事,都推到了皇爺爺您一個人身上。”

“皇爺爺您又怎麼可能不累呢。”

-一定幫你們討回公道。”說完之後,他轉過臉看向地上的男人。“請先生在此稍後,在下去去就回,另外,請先生好生思量一下,等在下回來,希望先生能說明此番進京的隱情。”跟著,林安轉身就往外麵走。見狀男人還想勸,不過看著林安的背影,他似乎心有所想,最終冇有開口。外麵幾個賊人正往破廟裡麵走,纔剛剛走到破廟外麵的庭院,林安便走了出來。看見林安,這幾人頓時眼前一亮,領頭的一個漢子更是獰笑道:“喲嗬,冇想到還有意外收...